黑客反击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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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精神抖擞的走进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小茜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我知道这个直觉
的女孩白辛苦了一晚上。

我上前问候了一句,小茜恨恨的说,我就不信他不出现,今天晚上我们再等着。

  我注意到她很自然地用了一个词:我们。我张嘴想说,我可没同意和一起。但我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反对。
  这是个好机会。有一个女人总比没有强,说不定,晚上还能发生一点故事。
  我不是小人,但也不是君子。我就是抱着这种龌龊的思想再次来到小茜的房间。
  明亮,整洁,温馨。
  我傻傻的看着这个和昨天截然不同的房间,半天没想明白。看来女人是善于创造奇迹
的。
  小茜红着脸说,你坐,你坐。
  我浑身不舒服。我宁愿是在昨天那狗窝里,没有什么男女的区别,那样我会更自然一
点。在这个突然女性化的地方,我无所适从。
  我紧张的坐在计算机旁,我闻到了小茜的香水味。在我印象中小茜从来没有撒过香水

  看来今天又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小茜表情很奇特的看着我。我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目不转睛。
  我想和你说件事,小茜说。
  我的心一阵急跳。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女孩用一种很犹豫很羞涩的口气对我说,我想
和你说件事!!!
  我装做很平静地说,什么事?
  其实,昨天你走后,我并没有监控那个网络窃贼,我花了几个小时把屋子里彻底打扫
了一遍。
  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不做任何反应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我没想到,小茜要说的话如此令我吃惊。
  因为我知道,我是抓不到那个网络窃贼的。
  我又哦了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
  因为,我就是那个下载文件的人。
  也许是太吃惊了,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小茜很同情的望着我,就象看一条快死的鱼。
  从外地下载保密资料的文件,实际上就是一个局。由主任布置下来的。
  为什么?我发现我的喉咙有点发干。
  因为我很早就发现了你装的那个监控软件,但我不知道是谁装的,于是我向主任做了
汇报。主任和我商量了一下,认为这事关重大,决定设一个局,把这个人引出来。
  我有气无力的说,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不正好,人赃并获。还等啥,通知公安局啊
,安全局也行。要不要现在就把我绑起来?
  我为什么要通知公安局?小茜吃惊地睁大眼睛。一开始我以为有商业间谍呢,所以才
向主任汇报的。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只不过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而已,我还应该感谢你呢,
让我省了好多事。

  我傻乎乎的听着。这几天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老是出乎我的意料,这让我的思维有
点迟钝。我这个可笑可怜可悲的天王啊,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都不自知。我决定,以后谁
再叫我天王我和谁急!

  我反应过来后,忽然想到一件事。我说,你昨天就知道是我做的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气愤的语气。我在想,这他XX的不是玩我吗?
  小茜的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想她是不是在找什么借口?不管你找什
么理由我也决定摔门就走了。
  你以为,我昨天花了几个小时收拾房间,是为了什么?
  为,为了什么?我忽然之间又不会说话了。
  小茜直瞪瞪的看着我,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房间的气氛很微妙。似乎在发生一种奇妙的变化——由原来的尴尬僵持
,变得暧昧起来。
  这是很要人命的变化。我决定不走了。看谁先出声!这么做确实有点有失君子风度,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可以走了。小茜忽然说,我看到她的眼眶有点红。
  我楞了片刻。站了起来。靠,走就走,谁怕谁啊。
  在我站起来的一瞬间,小茜转过身去了。我没理她,走到了门口。把手放到门扭上。
我觉得那门扭似乎有千斤重。我的手有点颤抖,我知道门开后,将会是一个世界,一个我
所熟悉的旧世界。我在那个世界里寂寞孤独的行走了一年多。

  我该走出去吗?
  我决定回头和小茜说声再见。我要保持风度。
  回过头,发现小茜趴在桌上,肩头在颤动。我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茜,一个普通,好强,不美丽的女孩,这和我的理想差太远了。她的皮肤不光滑,
她的个子不高挑,她的声音不甜美。
  可我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一年前,我曾经放弃过那一滴晶莹的眼泪。我把它做为我过去岁月的墓志铭。我时刻
在想,如果那一刻我追出去了,那我的现在将是另一个样子。
  但我没有,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犹豫着。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许,爱情就是感动和
心乱如麻?
  我走了回去,把手放在小茜的肩上。不管怎么说,我已经错过了一次,我不想再次错
过。
  小茜的肩头逐渐停止了颤动。我们就这样一动不动。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我知道
我要做什么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不再对世界冷淡了,我久违的充实感又回到了心中。一种温暖的
感觉将我包围,逐渐点点滴滴渗透我的全身,每一个细胞。
  我从背后将小茜抱住。我感觉小茜的身体忽然僵硬了,然后点点滴滴融化,最后,她
全身乏力的躺倒在我怀里。
  我们这么坐着。很久。

  回到宿舍,我打开机子。我发现肥猫并没有打开ICQ.我破天荒的按下写消息按纽,弹
出一个小窗口。我敲打着键盘,写了三个字——我参加!!
  让该死的美帝国主义尝尝无产阶级铁拳的厉害!!!!

  肥猫很快上了线。他告诉我说,正在和几个负责人开会,协调五一反击的事情。我的
消息转到了他的手机上,所以他临时出来了。在他的带领下,我也进入了一个网站的秘密
聊天室。这里云集着中国黑客界的精英。我发现了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当然我也是其中
之一。当我进聊天室时,受到了热烈的掌声欢迎。

  由于美国政府已经觉察到了五一的这次行动,因此他们决定提前防范,在五一那天将
白宫、五角大楼、中央情报局、美国联邦调查局、美国航空航天局、美国国会、《纽约时
报》、等重要的网站安全保密级别提高,由允许普通用户访问改为只容许权限用户访问,
因此,临时指挥部决定提前一天发动进攻,也就是三天后的四月三十号,开始第六次网络
卫国战争。之所以称为第六次,是有前几次的台湾民进党上台后进攻台湾网站,日本攻击
站,南斯拉夫中国使馆被炸引发的攻击战等等。

  临时指挥部决定分为几个小组进行攻击。三大黑客组织的负责人,肥猫,我,以及其
他几个天王级人物,分别为小组负责人,下设高手级和新手级。由高手级带领新手级进攻
一般性的网站,由天王级负责对重要网站的进攻,并负责协调组员。攻击方式将主要采用
拒绝服务式登陆方式,也称潮水登陆,也就是说,在同一个时间,向同一个IP地址发送大
量的数据,将导致网络的严重阻塞!

  毫无疑问,这是最大的一次黑客反击战!
  我从没有感受如此的激动。也许,当一个人融入到一个伟大民族中时,能为这个民族
做出一点哪怕是微薄的贡献时,也是自豪的!!
  我期待着。
  我根本没有预想到一场危险正在靠近,它足以把我摧毁。

  期待是一种美丽,也是一种痛苦。我在心神恍惚中度过了一天,幸好主任看起来也有
点心神不宁,可能还没从昨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所以我用来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就是看
小茜。我颇有兴趣的观察着这个我以前没有注意过的女孩。小茜很严肃的在办公室进进出
出,我看得出来她时不时会脸红一下。也许是我的错觉。我在考虑要不要把小茜吸收进五
一的战役中来。

  在我为公司工作的三年里,我第一次觉得,公司除了工资和奖金外,还有值得我关注
的东西。
  但我没有机会和小茜说这些。下班后我走出办公室,下楼,我想在路口等她。我不想
在公司张扬。
  有几个陌生人坐在一楼的会客厅里。套用古龙的话来说,这几个人无论坐在那里,都
是最不起眼的。他们就和你在街上遇到的成千上万人一样普通,可是,千万人中只要有他
们在,你就会立刻注意到他们。

  我从来没有什么直觉,也不相信什么直觉,我对古大侠的话不屑一顾。可在大厅的来
来往往的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的这几个人。这几个人让我觉得有
一种危险的感觉——就象老鼠闻到了猫的气味。

  在看到我的同时,他们站了起来。很沉稳的朝我走了过来。我有紧张,我不知道发生
了什么。
  你好,天王。其中一个领头的中年人对我说。
  我吃了一惊。在几秒的时间里,我一片空白。
  也许看出了我的惊讶,中年人笑了笑,说,先自我介绍,我叫杨成,市安全局网络安
全科的。
  如果一个黑客遇到网络警察,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嘴。没有充分的证据他们根本就不
可能来找你。
  别紧张,我们只是想找你谈谈。请和我来好吗?
  杨成说话很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表情。我注意到旁边已经有同事看着我们。我只
有和他们走出门。门口停着一辆小轿车,是警车牌照。
  在我坐进车的那一刻,我看到小茜从门口出来,她也看到了我。可惜我没有时间和她
说话,就被推上了车。
  在车开的瞬间,我看到小茜在后面追跑了几步,然后车帘被拉上了,我陷入了阴暗之
中。

  在一间小会客室里,我和杨成面对面坐着。杨成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我看过不
少推理小说,我知道警察一般都会在审问之前沉默很久,让罪犯先胡思乱想,然后自己崩
溃。

  但我不会。我相信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就算是入侵过计算机的系统,我也没做什
么破坏。我一直遵守着黑客第一准则。
  在我意料之中,杨成先开口了。
  我们请你来,是想和你谈一谈。这不是审问,只是私下的交谈,如果你想走的话,我
可以马上安排车。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把我当傻瓜了?不过我听到这话,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一点。
  我知道你们正在策划一个五一攻击战。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我不吭声。政府知道这件事我并不感到意外,网络本就没有任何秘密。我只是奇怪,
他们怎么会找到我的。要知道,和肥猫这一类人比起来,我入侵系统的次数并不太多。

  奸细?我脑袋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词。我出了一身冷汗。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杨成笑了笑,说,在党的领导下,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配合下,不要说找个人,就
算是找只蚂蚁也没问题。
  我暗暗的骂了一句,老狐狸!
  也许是怜悯,杨成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小毛孩啊,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学到一点
网络知识,下载几个木马或密码字典之类的黑客工具就以为自己是黑客了。我们是干嘛吃
的?我们每天就坐在计算机面前分析黑客工具,追踪病毒行踪。我们科里哪个人拿出去不
算一个天王?不要说你,稍微有点名气的黑客,什么肥猫啊,飞鹰啊,不都在我们的控制
之下?

  你们每天上几次厕所我都一清二楚。杨成最后下结论似的说。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
  我伟大的祖国啊,强大的人民民主专政啊!我还能说什么??
  那,那,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我们?我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杨成笑了笑,说,因为你们没有破坏,你们是真正的黑客,不是破坏者。只要你们一
旦违反了网络安全法,我就会毫不客气的把你们抓起来。其实,只要你们未经许可进入他
人的系统,就算不做破坏,也已经违法了,我只不过不想这么做而已。

  我也年轻过,也希望过啊,杨成的眼神掠过一丝惆怅。
  我傻傻的听着,象听故事一样。
  算了,我看你也不会透露五一计划的详情。你不愿说,我们也不勉强,反正我们也知
道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
  我呆呆的站起来。我不知道回去怎么办。是告诉肥猫他们,还是退出五一反击战?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杨成在送我出门时,似乎很随意的说了一句。
  其实,美国这次做得太过分了,适当给他们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我想,政府也会原
谅你们的。有张盘,你拿回去看看。
  我在车上才把这话回味过来。我看了看手上的磁盘。我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了。

  果然,当我回到宿舍后,打开磁盘,我看到了一个威力巨大的攻击软件。不同于儒虫
,不同于邮件炸弹,这是一个做得精致可以说是完美的程序。它可以截取远程系统的序列
号。要知道,每一个用户请求登陆时,系统会对登陆名和密码进行确认,这一切都是经过
数据链路层进行的。一般的黑客工具都是试图截取数据链路层的数据以获得权限。可这个
程序,可以通过物理层的特性来取得权限!!

  我几乎是嫉妒地看着这个软件,我宁愿用全部的积蓄换取它的源代码!
  我恨恨地骂了一句。因为,这个软件的有效期是五月七号。我想都没想到要破解有效
期,我有一堆的将试用版转为完全版的软件,可我根本就不用去试。
  能写出这样的程序的人,你就别指望能破解。
  我不是轻易被打击的人,可我的确很佩服他。我不知道是不是杨成写的,不管是谁,
我都感到了自己的浅薄无知。我曾经在井底望着天,现在想起来,有太多的东西值得我去
学。我知道中国的黑客水平,我算顶尖高手了,却也是拿着老外写的工具去攻击老外。就
算偶尔自己写了一两个程序,也顶多是做做小修改,从来没有从系统的角度改善它。我真
有点怀疑这次的攻击行动能有什么意义了。靠人海战术让老美的网站瘫痪几个小时有意义
吗?是显示中国人民的技术实力,还是显示中国有十二亿人?

  我长久的思索着。
  电话响了,我抓起电话,是小茜。
  你怎么把手机关了?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小茜的声音似乎有点快哭出来了。我记起来了,在车上我被要求把手机关上。一回来
我就忙着看程序去了。
  我有点愧疚的说,对不起,让你着急了。
  我看你被几个人带上了一辆警车牌照的车,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这不已经回来了吗?
  我不想告诉小茜这件事,一是不想让她为我着急,二也是觉得女孩的口风不紧,说不
定过几天全公司都知道我的底细了。
  我过来看你。小茜在话筒那边说。
  不用了不用了,我急忙说。我还要花点时间研究一下那个程序,另外也要和肥猫通个
气。
  真不用了?
  真不用了,我挺累的,想早点休息。
  那,好吧。
  小茜挂断了,我听出来,她似乎很失望。我把话筒拿在手上,半天也没放下。
  我也很失望。真希望小茜能坚持一下。
  虚伪的男人啊!

  我无精打采地走进办公室。昨天晚上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肥猫,这让我很惊讶。在我
的印象中,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按肥猫自己的话来说,一天让他不上网,比杀了他还难
受。

  早知还不如把小茜叫来,我想入非非。
  迎面而来的小茜和我打了个招呼,我向她笑了笑。小茜仔细地看了看我,发现我身上
没有被警察虐待的痕迹,放心的走了过去。我感觉她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我的肩。我对此
很受用。

  主任匆匆地走出去。我看到他慌张的神色。就算是前几天公司系统被黑也没见他这么
慌张过。我心里一动。跟着他走了出去。
  在一楼的大厅里,我看到主任和几个人正在交谈着。而那几个人,赫然站着杨成!

  我的脑袋里闪过一个词——奸细!!
  难怪,难怪,我自言自语。我都说不出我现在的心情了,没有一点愤怒,只是平静。
我看着主任和杨成一起,走出大厅,上了那辆黑色小轿车。
  我木木的站着。我的愤怒开始一点一滴回来,凝聚成火焰。
  等着瞧!!我咬着牙。
  主任一个小时后就回来了。他进门我就拦住他。主任吃惊的望着,我看出他的脸色很
不好,几乎是雪白的。我认为这是心虚的表现。我说,我要和你谈谈。我虽然仰制怒气,
但傻子都能听出我的口气不善。主任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最终我和主任面对面坐在主任的小办公室里。
  有什么话快说吧,主任似乎很不耐烦。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说。
  什么?主任没听明白。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天王?
  我看出主任的嘴突然张得很大,他盯着我看,好象不认识一样。
  你说,哪个天王?
  我的怒火越来越盛,居然还在装模做样!
  除了网络里的黑客天王,还有谁?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
  主任长久地看着我,然后说了一句让我无法冷静下来的话。
  我不知道你是天王。
  你和杨成的说话我都看到了,还想骗我?我四处找杯子或烟灰缸一类的硬物。
  杨成来找我谈话,因为,主任长长地吸了口气。
  因为,我是肥猫。
  一个天大的笑话,我的耳边一片轰鸣,只看到主任的嘴唇在动,听不清说什么。
  我想过会和肥猫见面,但打死我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

  这是一个奇妙的社会。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复杂、单纯。
  我不了解主任就象我不了解大街上的一个陌生人。我了解肥猫就象我了解我自己。我
知道肥猫的喜怒哀乐,就象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夜晚关机之前那种似乎失去一切的悲哀。看
着屏幕的一闪,陷入死寂,我的心便也空荡起来。然后我只有在黑暗中,让自己尽快的睡
去。睡去不是为了本能,而是我们明天不得不工作。

  肥猫和我讨论这个话题时,我和他都有一种世界末日似的感觉。
  我看着眼前的主任。白白胖胖,肚子发福,带着习惯的微笑,有点浮肿的眼睛。此刻
,他的微笑有点凝固,变得很怪异。你可以想象当一个人笑容出来了一半是什么表情。浮
肿的眼睛是夜生活的象征,这和我是一致的。除此之外,我在主任身上找不到任何我在网
络中所熟悉的特征。

  我和主任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若干时间后,我起身,走出房间。

  我实在没法说什么。房门关闭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主任重重的往椅子上一靠,似乎
失去了全身力量。

  我和小茜在小区的花园中行走。傍晚的太阳有一种灿烂的旋目,两人无语。我想我越
来越欣赏小茜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应该在他身边的男人重重心思时,陪着他静静地走一走
。我不喜欢自作聪明说得太多的女孩。

  你觉得主任怎样?我忽然问了一句。
  小茜好象早就知道我要问这一句。也许是我早上从主任房间出来时就看到我的表情怪
异了。
  在这个社会上,人都在保护自己,都在隐藏自己,小茜似乎在自言自语,这不是一种
错误,只是一种本能,就象动物的保护色。我们没有方法指责,尤其是女孩。小茜别有深
意地看了我一眼。你太追求完美了,你不再改变的话,注定是遗憾中孤独地生存。

  现在不是在校园中了。小茜说。
  我重复了一句——不是在校园中了。
  一种久违的感动出现在心底。不是为了那句话,而是为了有这么一个人对我说出了那
句话。
  我对小茜说,我知道。
  我本来就知道。但有人以朋友的身份,以一种温暖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我不免对这个
社会产生了一点信心。
  我对小茜说,今晚,去我那里,好吗?
  小茜好象会错意了,红着脸说,我才不去了,才几天,就想……
  我笑了。我用一种很温柔的口气说,今晚你一定要去。
  剩下的一句话我没有说。今晚是确定明天总攻的最后一次战前讨论会。我宁愿让小茜
红着脸想偏了。
  这让我有一种大战前的紧张与刺激。

  看到桌面出现的一个美丽女孩的照片,小茜的脸色很不好看。我也没指望她兴高采烈
。让我惊讶的是,小茜没有问我这个女孩是谁,我还希望她能问一下,我可以告诉她我以
前的情感。那个世界已经封闭很久,是需要人进去打扫一下的时候了。

  我在聊天室的登陆名中敲入不长叶子的树。小茜张大着嘴看着我,作为一个网络中的
自由者,当然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什么意思。
  是的,代表天王。
  如果说,以前的天王是一个消极面对的人,那从现在起,我逃出了给自己设下的牢狱
。我知道,当我再往镜子中看时,我将不再看到面目狰狞。我会看到平和,宁静,充满希
望和斗志的我。

  也许,是因为小茜的存在,或者准确的说,是因为偶然的机会让小茜进入了我的生活

  人基本上都在,包括肥猫。我和往常一样先和肥猫打招呼,他也和往常一样和我打招
呼。我忽然觉得上午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那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又回到了我身上。我
相信肥猫也是如此。如果他不和我一样,那我也就不会和他交往这么多年了。

  红客的领袖作为临时指挥中心的牵头人,先发表了讲话。我们就称他为RED吧。黑客联
盟的组织者——BLACK.飞鹰——EAGLE.
  RED的口气中带有一丝沉重和不安,但愿只是我的感觉。如果我和肥猫在政府的监控下
,他能例外吗?
  谁也不知道RED是谁,在中国的网络中,这是一个神秘的名字——似乎在网络诞生的那
一刻起,这个名字就已经存在,而且将永远成为网络史中的一个传奇。就象中国大多数黑
客在入门时看着台湾软体蛀虫的教材一样。

  RED告诉我们,不要在美国人的网页上留下过于激进的话。这立刻遭到了EAGLE的反对
。EAGLE对美国,对日本,对印度等等非友好国家的态度从来就是一句话——灭了这帮XXXX
的!用政治术语来说,属于左派。

  我要在美国情报局的网页留下几个字:I WILL KILL ALL AMERICANS!
  EAGLE敲出一个愤怒的符号。在上一次的会议中,将美国情报局分配给了他。
  这不代表任何意义!RED说。
  至少代表了中国还有一群有血性的男人!
  我看着两人的争吵。作为独来独往的逍遥派,我不好说话,虽然我比较赞成RED.但存
在的总是合理的。
  小茜默默的看着,我惊讶她的态度。我想起了平时风风火火的她。我说,他们总是这
样,知道吗,一山不容二虎。
  其实这是鸽派和鹰派之争。这话我没说,女孩一般不关心政治,我也只想和女孩讨论
生活。
  我对小茜说,我们出去走走。
  我希望在战前能轻松一下。他们的争吵我已经习惯了。吵到最后一般是以EAGLE的妥协
告终。肥猫告诉过我,一旦做出决议后,EAGLE不会再说什么。用一句话来解释,这是人民
内部矛盾。

  这是一个温暖的夜晚,夜晚中有一只温暖的手,还有分布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一
起奋斗的人。有争吵,也有欢笑,有共同的信念,有共同的敌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恐惧死亡。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想到死亡就象面临
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青春发育的那几年里,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女人的向往同时左右着我
的身体。我清晰的记得家后面的小山。那里堆砌着坟墓。豪华气派的,落魄凋零的。我时
常可以看到腐烂的木材,倾倒的石碑,残破的瓦罐。为了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我每天早上
跑到山坡上。那里有一座气派的水泥墓。我坐在台阶前,大声朗读着英语。不知道是不是
我的训练起了作用,在高中毕业后,我已经忘记了什么叫死亡。

  然而,此刻,这种恐惧又回到了我的身上。当我面对着黑色的屏幕,我竟然没有勇气
打开它。我怔怔地看着表。还有一个小时,攻击就要开始了,而我,却在颤抖。是害怕?
是激动?

  我忽然怀念没有网络的生活。没有网络的生活中,充满了朋友愤世嫉俗的指责,充满
了瓶瓶罐罐的撞击,清脆响彻在大学校园的操场上。
  我仍清晰的记得老师的声音:我们现在要讲的DOS操作系统,估计就要被淘汰。微软公
司最近推出了一种叫WINDOWS的窗口式操作系统……
  我在声音的回荡中,按下了POWER键。
  我无法确定死亡和我目前的行动有什么内在的联系,有时候我会在毫不相干的物体间
联想。我穿越物体空间,就象穿越时空。
  恍惚之中,无数闪烁的星星飞过,无数的数字在变换,扭曲,伸缩。我就象星孩中的
大卫,知道自己要回到出生的地方。
  一切静止了。我站在美国的自由女神的火炬下。上面写着:欢迎一切渴望自由的人。
这里是你们的家。
  我说,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文化不需要侵略。
  我相信这个世界终将统一,这个地球终将没有战争,没有冲突。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们要用自己的方式维护我们的民族尊严。

  这是一个坚固的城堡。我先连接到德国柏林大学的校园网,然后转登到韩国,再转到
俄罗斯,最后来到了五角大楼和航空航天局门前。这两个该死的系统连个帐号都不给我。
我为这两个系统编写了两个不同的密码档。在为五角大楼的密码档中,包括了所有我能查
阅到的美国军人的名字。巴顿,艾森豪威尔,鲍威尔……。我把他们的名字正着敲,反着
敲,加上一个美国人对名字的昵称,加上他们的生日,他们的入伍日期,加上五角大楼的
建成日期,加上美国建国年份,加上国庆日。在NASA的密码档中,则是所有宇航员的名字
和历次飞船升空的日期。我满脸仇恨眼框布满血丝,孜孜不倦的守侯在机子前。看着进度
缓慢的增加。三个小时过去了,我已经攻破了好几个一般的网站,可这两个系统的破解进
度已经百分之五十,仍然没有猜对一个帐号和密码。

  已经传来消息,白宫网站被潮水般登陆的中国人堵塞了。系统已经关闭。十分钟后开
启,又再次堵塞,于是再次关闭。
  这不算什么胜利,没有侵入到内部。倒是飞鹰已经侵入了中央情报局,在主页上留下
了一面红旗,和中国失踪飞行员的照片。正如肥猫所说的,他没有留下过激的话。
  RED也已经进入了时代周刊和纽约时报的网站,贴了一篇中国黑客声明。
  我狠狠地砸了一下显示器。显示器闪烁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继续运行。
  我准备向RED求助。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入侵系统只有靠猜密码,有时试几次就出来
了,有时好几天。我曾经试过一个星期才找到帐号和密码的。当然那时处在摸索阶段。后
来总结出来了一点规律——对军事网站的帐号,就不用去试什么SU,ROOT,SYSTEM等等,
根本没用。对一般的网站,用这些帐号十拿九稳。我就入侵过帐号是ROOT,密码是123456
的系统。

  忽然之间机子发出五佰的歌声——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
  那里当然没有澄清的湖面,也没有宁静的空气。我喜欢这首歌,因为对我来说,一个
系统的内部就是一片挪威的森林!
  是五角大楼!我进去了!我看了一下帐号,吃惊的发现是CHINARUSSIA,密码是STARW
AR.真是侥幸。我把与美国不友好的国家名字,和与战争相关的词输入,让他们自由组合测
试。看来五角大楼的程序员们也患了一个通常的致命错误——用单词作为密码。甚至连大
小写都不分。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开始了五角大楼内部的搜寻工作。看来,这个帐号的主人权限不
小,可以修改或创建用户组。其实我也该知道的,权限大的人,除了系统管理员,一般都
是官僚。越是官僚就越没有保密本能。

  我轻松地打开VI,运行我编写的解密码SHADOW的程序。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在主页上放了一幅漫画:布什拿着导弹发射器,对着地球说,我要给你民主。
  我讨厌强加的民主。
  NASA的系统仍没有攻破。我决定把密码文件修改一下。漫长的假期,要做的工作多了

  我在荒原行走,饥渴。天上的九个太阳温柔地抚摩我干涸的肌肤。我把鲜血涂抹在身
上,我感到一丝清凉,我知道这是死亡前的清凉,但我无法抗拒。我在手腕上割出一道深
深的口子,让涌出的鲜血流进我的嘴里。我的牙齿越来越长,我的头发也越来越长,我发
现变成了狼,一头荒原上独自行走的狼。

  我仰天长啸,声音凄厉的穿过干燥的空气,壮烈地冲向太阳。
  有一只猫怜悯的看着我,用历经沧桑的眼睛。我从它的眼里读到了它的过去,它前几
次生命的历程。我问它,你现在是第几命了?猫说,第九命了。
  我说,于是你隐藏起来,把你锋利的爪子折断,把你的爱恨喜怒放在心里。你的身体
越来越肥,你终于成功的修道,变成了一只肥猫。
  猫说,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它的身体颤动,悲哀。
  我无言以答。
  是啊,我们还有别的路走吗?
  看看天上的太阳吧,猫说。有时我向往那里,我知道在那里我将没有任何躯体,也许
我还到不了那里,但我仍然渴望着。
  我渴望轰轰烈烈的过程,猫悲哀的说,但我只能是渴望。
  从黄土上散发出的热浪让我的眼睛一片模糊。我说,我连渴望都没有。
  有时这是一种幸福。猫说。知道吗,悲观的人总是看到红灯,乐观的人总是看到绿灯
,在我的眼里,真正开心的人是色盲。
  我和这只肥胖的猫面对面坐着,我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胖。我恐惧。肥胖的猫可以
在人群中生活,肥胖的狼却将在自然中灭亡。
  但我无法阻止,我看着自己的身体象气球一样膨胀,我的皮肤逐渐变薄,变透明,我
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血肉。千万条血管欢快的奔腾,为即将冲出牢狱而欢呼雀跃。
  我的身体在一声巨响中粉碎,块块的碎片,毛发,混合着血水,滴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我在此时醒来。我觉得后面会发生一些变化,也许有乌云,有暴雨,有彩虹。可是我
醒来了。我茫然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我不再想梦中有什么。我只想到,中午吃什么
呢?

  我拿起快餐店的菜单,拨了几个号码,门铃响了。我放下电话,拿起门上的对讲机。
一个声音说,起来了?我说,起来了。那个声音说,吃过饭了吗?我说,正打算叫快餐呢
。那个声音说,我给你带了,开门吧。

  我按下开门按纽,我想起这个声音是小茜的。想起这一点费了我很大的努力。以至于
我在吃着鸡腿时有点惭愧。
  幸好小茜不知道。她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着我吃,眼睛眨啊眨,让我觉得鸡腿里
是不是放了香水。否则为什么我的嘴里我的气息里都是小茜身上淡淡的清香?
  吃完了,我发现自己的思维正常了。看来熬夜和饥饿很容易让人的精神出现问题。在
我考虑吃饱了后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古人已经替我安排好了。
  饱暖思淫欲。
  这是我第一次吻小茜。我觉得我的唇干燥,就象梦里的荒野。小茜的唇湿润,一点一
滴滋润着我。我就象久旱的植物,用我所有的根系贪婪地吸取大地的甘露。我闭上眼睛,
黑暗中宁静温馨潮水般涌来,我在潮水中呼吸,自由。

  我感到了我身体的活力,我在小茜温暖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种称为幸福的感觉。
  还有渴望。
  我不知道现在的渴望和梦中的渴望有什么相同之处。人都是在极度的情绪中渴望。渴
望朋友,渴望爱情,渴望充实,渴望快乐。
  我的手指在小茜的身体内滑行。小茜在颤动。我没有体会到拒绝,只有羞涩。
  我忽然觉得悲哀。我的羞涩在哪里?在许多年前的记忆里?
  在光滑的背上,我的手停滞下来。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心中一片空白
。小茜一动不动地伏在我怀里。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有没有体会过,忘记自己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的内心世界?
  电话尖锐地响起。实际上,电话铃很悦耳。我不知道是气愤还是解脱,拿起了电话。

  杨成的声音。
  恭喜。他说。昨天你们攻破了231个美国网站。其中190个是拒绝访问式,30个是链接
错误式,11个是侵入修改式。231个中,防范级为C的有210个,为B的有15个,为A的有6个
。你占据A中的一席,所以祝贺你。

  停了停,他说,中国的网站有25个被攻破。全是侵入修改。防范等级为A的有5个,为
B的有20个。
  我沉默,我知道杨成要说明什么。但我只能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杨成说,我没对你说过任何话,我也不需要你明白我的意思。攻破的六个防范登记为
A的系统中,有两个是俄罗斯的同行帮忙。
  那有什么关系?我说,俄罗斯也是在帮自己。
  杨成说,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工具?
  我沉默。
  我不想解释。我的自尊,身为天王的荣誉,让我无法接受杨成的馈赠,特别是处在杨
成这样的身份。
  我反问一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用?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然后传来一声叹息。
  “嘟嘟”的忙音响起。
  我回头看了看小茜,她一直在看着我。
  我说,我们继续好吗?
  这是一句很无聊的话。在不恰当的时候,在不恰当的地点。我说出这话就后悔了。我
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白痴了。说这话我能指望女孩做什么反应?点头说OK吗?
  让我惊讶的是,小茜很恰当地回答了我的话。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又闭上了眼。
  我越来越觉得小茜是个可爱的女孩了。
  在这后面的一段时间里,我把网络,把黑客都忘记了。我不是什么黑客天王,不是什
么网络中的孤独的侠客。我也不叫不长叶子的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渴望爱情,渴望女
人的身体,渴望现实中的正常生活。

  我在快乐中忘记过去。我在快乐中憧憬未来。我在快乐中享受现在。

  这是一个温馨的夜晚。小茜在台灯下看书。我在计算机前努力工作。小茜在台灯上罩
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于是整个房间笼罩在迷离的气氛中。我坐立不安地敲打着键盘。终
于,我回头说,小茜,能不能把那个该死的塑料袋拿走?小茜说,为什么?

  我说,这玩意让我无法安心。总让我想干点别的事。
  小茜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小茜似乎明白了什么,红着脸把塑料
袋扯下。也许没有红脸,只是灯光的错觉。
  我安心了,看着眼前的屏幕。我正和几个天王总结昨天的战况。我把杨成告诉我的数
据说了一下,网上一片沉默。技术上的落后是一个永远的痛。我们有什么办法?操作系统
,不管是WINDOWS,UNIX/LINUX,都是老外的。有一段时间,把微软在WINDOWS上安装后门
的事情抄得火热,到后面还能怎么样?该买的不都要买?不用WINDOWS,用什么?

  只有靠我们这一代努力了。肥猫说。
  我似乎能看到主任胖胖的脸上闪动着无可奈何。从知道肥猫的身份起,我对他的第一
反映由一只肥肥胖胖懒懒散散,老打哈欠的猫,换成了主任的严肃表情。很奇怪,这两者
已经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了。我想象两者时没有任何的别扭。

  RED通报了一下攻击纽约时报和时代周刊的情况。他在上面发表的黑客宣言是经过我们
一致通过的。
  EAGLE说了一下中央情报局的情况。我感觉他也费了很大的力气,这从他的口气中就猜
得出。EAGLE把中央情报局的系统骂得狗血临头,对RED不让他贴过激言语还在耿耿于怀。

  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进去了,EAGLE说。
  肥猫的任务是一些美国的政府部门,他负责的美国能源部的系统,是最早侵入的,被
国内外的媒体广泛报道。我有点怀疑肥猫是不是用了杨成提供的工具。但我只是怀疑,我
不会问。这是黑客之间的守则,除非自愿,任何一个黑客不能询问另一个黑客是如何侵入
系统的。当然,现在我和肥猫的关系有些特殊。

  我说,我想邀请一个人参加我们下一步的行动。RED,BLACK和EAGLE说没问题,我介绍
的人肯定可靠。肥猫却反对。
  我觉得这个圈子还是控制得严一点好,现在政府对这个事件的很敏感,人多了会出问
题,肥猫说。
  我当然知道肥猫为什么反对。他知道我想推荐谁,他的反对也是为了小茜。
  是啊,谁知道这个事件后,杨成会怎么对待我们?利用完了,是不是就消灭掉?在杨
成的心里,想必也是把我们这几个当做心头刺吧?
  但,我还是宁愿相信杨成。也许是他在电话那头传来的那一声叹息。我知道自己还是
显得幼稚,按肥猫后来对我说的,你啊,还是年轻了点。我回答说,不管怎么样,现在的
结局不是很好吗?

  虽然肥猫的反对,我还是坚持。这个一个松散的组织,每个人凭自己对祖国的热情和
信念在做出没有任何报酬的牺牲。何况,在这个圈子里,我拥有比肥猫更崇高的声望,RE
D,BLACK和EAGLE也支持我。

  我把小茜叫到机子前,让她看上面大家对她的欢迎词。小茜笑了笑。
  我看得出她是比较开心的,可是,在我想象中,她应该比这更开心的。也许,在几天
前,如果告诉她这个消息,她会激动得手足无措,可是现在,她只是高兴的笑了笑。
  我真不明白女孩。是不是得到爱情和家庭后,对事业的追求就会变淡了?
  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能和小茜一起并肩战斗。
  起码不用自己叫快餐了,我偷偷地想。

  战争已经进行了四天。没有硝烟,没有鲜血。除了NASA的系统外,我已经完成了分配
给我的所有任务。面对着NASA坚固的防线,我几乎要放弃自己的固执。为什么不用杨成给
的软件?我面对着系统的一次次错误提示,恼怒地想。

  我打了个电话给肥猫。不管怎样,我还是习惯称他为肥猫。
  你用的什么工具?我问。
  肥猫知道我的意思。他沉默了好久,然后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那只不过是工具罢了。

  我没听明白。
  肥猫说,我一开始就没想过不用。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人追求的不是过程中的美丽吗?我说。
  没有结果的完美,过程有什么意义?肥猫说,人总是这样,局限在自己的天地里,为
了自尊和虚荣,错过了很多东西。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过去。我的过去有一颗晶莹的眼泪。
  你说不用他的工具,那你能不能不用所有软件?你可以自己去编一个,我相信你也能
编出来,可你用的语言,你的软件工程的思想,是你自己的吗?
  在我这个年龄,肥猫说,是怎么方便怎么用。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和自己斗气。

  我没有办法回答。毫无疑问,这是对我的人生观念的一次挑战。
  我握着话筒。很久。
  我说,是社会改变了人,还是人改变了社会?
  没有回答。肥猫已经挂线了。
  我默默地挂上电话。
  取出那张磁盘,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知道,一旦用了它,我就将失去了一些珍贵的
东西。我曾经追求过完美,但理想还是不能改变现实。
  在软驱前停留了一下,我用力一推。我听到弹簧清脆的声音,如此美妙,在我的理想
世界中滑过,就象飞鸟掠过天空的痕迹。
  是的,有一道看不见的痕迹。

  三天后,五月七号。中华黑客联盟、中国红客组织、中国飞鹰三大组织发表联合声明
,宣布停止对美国网站的攻击。历时七天的中美黑客大战结束。

  我和小茜、主任面对面坐着。餐厅的气氛很好,有轻音乐,有人低低地细语。主任总
是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我,想发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你大概发现了,我叙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一会儿用肥猫,一会儿用主任。这说明我已
经能分清现实和网络了。现实中只有主任,网络中才有肥猫。能分辨这一点让我很惊讶。
我记得以前都在这两个世界的边缘。

  我面带微笑。应该说是幸福的微笑。我的手和小茜的手握着,这让小茜感觉很羞涩,
也让主任感觉很难受。
  活该。我想。虽然几天前发的工资条上显示,我的工资级别加了一级,我还是没有对
主任表现出友善来。我发现这段时间来,主任几乎是在讨好似的对我微笑。
  你真的决定了?主任说。
  我说,是。
  主任很羡慕的看着我。此刻他的眼神不只是是作为领导的。当我昨天把辞职信交到他
手里时,他只看了一眼标题就做出了一个领导的反应——遗憾,惋惜,好象说你怎么能这
样公司待你不薄等等。

  我相信作为一个朋友的立场,他会理解我的。我们都清楚的知道做为一个科技人员的
辛苦。我们整天喊着创造价值,却忘记了找到自己。我记得以前我有很多理想的。当年我
在校园中满怀柔情地对女朋友说,毕业后我要带你去天涯海角。

  毕业后的几年里除了过年回家我没有离开过深圳。我在匆匆中忘记了诺言,忽略了最
珍贵的。
  找好了工作没有?主任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杨成告诉我,他那里有个空缺。
  主任吃惊地看着我。呆了半天,不知道对自己还是对我说,那也好,那也好。
  不过,我不会很快去上班的,我说,我要休息一下。我看了看小茜,她也在看着我。

  有时候,人是需要改变的。主任说。
  对,就看有没有改变的勇气。
  对了,RED和BLACK他们问我,上次开总结大会的时候,是不是你在捣乱?
  我笑了,你说呢?
  挽着小茜的手,我出了餐厅的门。回头看了看主任。
  网上见,肥猫。我说。以后我是猫你是老鼠了。见到我可要小心一点。
  主任笑了笑。网上见,天王。我会更放心大胆了。

  走出了很久。阳光刺眼,我把眼睛眨了眨。
  怎么了,小茜说。
  我说没事,你想去哪玩?
  随便你啦。
  那就离开深圳。
  这座飞速的城市,每天接纳着无数理想和热情的年轻人。他们在这里创业,恋爱,生
活。每天有许多的故事,也会有人很多人离开。
  这是一个普通的故事,发生在虚拟世界,也发生在现实世界。有很多人关注过它,然
后又慢慢遗忘。只有在若干日子的又一次网络卫国站中,它才会被作为历史偶尔写上一句
。对我来说,这一切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发生了。而且改变了我。

黑客反击战(1)

黑冰

“在未来的时代里,只有黑客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所有秩序,无论是经济秩序,还是军事秩序。”
   ——德国《快捷报》
  我在这个圈子里小有名气,人们称我为天王。
  这本来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但后来这个圈子的影响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一些高手也被称为天王,不过他们的天王后面总要带名字,比如说,天王肥猫。他是我唯一看得起的少数几个圈内人之一。但圈内人只称他为天王肥猫,或者肥猫,从没有简称为天王,因为圈内人都知道,也都公认为,真正的天王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在这个圈子中,我是个傲慢的侠客。从小我看着金庸古龙的书长大,在我小时候的梦里,除了面目不清的女人身体外,就是古树栈道,落英缤纷,铁马金戈。而我,仗剑走天涯,笑傲江湖。我时常想象我在寂静的荒山,忽明忽暗的磷光,仰望无穷星空,梦想自己是万能的圣者。
  我当然没办法成为武功盖世的高手,我拼命地锻炼身体,但除了在体育课上拿90分外,还是没能飞檐走壁。于是我把我的梦想寄托在网络。
  忘记说了,这个圈子里的人,被称为网络入侵者,简称黑客。英文是HACKER或者CRACKER.当然,真正的黑客只说自己是HACKER,他们看不起那些到处破坏攻击的CRACKER.这是个奇妙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随心所欲,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人能成为万能的主宰。你想象不到0和1组成的世界是如此奇妙。我也想象不到,所以,当5年前我第一次接触网络时,我就知道我失去了自己——我将从此迷失在现实和虚幻之间,寻找梦想中的国度。
  每一个沉迷网络的人都是在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他们的愿望,他们的忧伤,他们的欢乐,只有在网络中才能找到,也只有在网络中才有充实。他们把网络看成自己的伴侣,他们想象冷冰冰的机器后面是如火的热情,可以把人完全吞噬的热情。
  我也曾经如此投入过。当有一天我从昏睡中醒来,看见女友含着泪水的眼睛,一步步退后,打开门,然后轻轻的关上。在门即将闭上的一刹那,我分明看见了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过空气,滑过网络与现实的夹缝,清脆的落在房门口尘积的地板上。
  然后门关上了,我再也看不到现实,再也听不到车来车往人来人去,再也闻不到女人悠悠甜甜的体香。我努力的从床上坐起,越过闪烁的屏幕和嗡嗡的蜂鸣,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我看见了一个面目狰狞眼眶浮肿头发凌乱的怪物,奇怪的是,我似乎看到了怪物的头上闪烁着绚丽的光环。
  那天晚上,第一次有人称我为天王。
  我不知道肥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似乎比我还神秘。我第一次遇到他是在一所大学的系统里,我花了几分钟进入了主机,找到了几个后门,很轻易的获得了管理员的权限。那时我还只是大三的学生,我只是把网络作为消遣的手段,我从来不认为网络能让我得到性爱的高潮。我在系统里闲逛,体验着偷偷摸摸的快感,就象第一次在女朋友的家里,手忙脚乱地脱下她的衣服一样。我没有对系统做任何修改,我严格地遵守黑客第一准则:不对入侵的系统做任何破坏,除非万不得已。我顺手看了几封信,没有发现刺激的东西,正想走时,我发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很明显,这是一个刚入门的菜鸟。他可能是这个系统的一个普通用户,这让他有很多便利去验证刚学到的知识。他在密码文件里翻看,试图找到没有被shadow的密码。我注视着他的动作,考虑要不要和他打招呼。毕竟,能找到一个可以讨论问题的人不容易。而现实中,我遵守着黑客第二准则:不对任何人谈论自己是黑客,和所破解的系统。
  
我显然是小看了他,他很快注意到有人在记录他的动作,于是立刻掉线走了。我查了
一下他的IP,发现被隐藏了。我笑了笑,点燃一根烟。
  第二次,我知道了他叫肥猫,其他我没有问。黑客的准则三:不要询问其他黑客私人
问题。肥猫也只知道我叫不长叶子的树。这个名字只被叫了一年,在我大学毕业后的某一
天,在谈了三年的女朋友离开的那个晚上,我被称为天王。
  我知道肥猫不服气,虽然他基本上是向我学的,但他的水平,说实在话,不在我之下
。也许是我的孤独,让我有一种凌驾众人之上的超越感。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并不经常
上网,但只要一上,无论多严密的系统我都能长驱直入。我知道肥猫也可以,但也许是他
太频繁的侵入,使得他失去了尊重。
  我的被人尊重源于我对网络的超越,而我对网络的超越源于那一颗晶莹的眼泪。在网
络与爱情失去平衡时,我选择了两者都逃避。
  我知道,逃避不是永远的,但我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被卷入了一场战争。是的,战争
,属于黑客的战争。
  我走进办公室,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同事们坐在属于自己的小隔间里,面对着计算机
紧张的忙碌。大学毕业后我就来到了深圳这家大型的IT企业工作,我之所以选择一个大型
的公司,是因为大公司可以轻松的打发时间。我没有想过发财创业,我的热情已经奉献给
了其他的爱好。我也构想过将来,和女朋友吃饭睡觉上网是唯一的内容。现在这个内容发
生了一点点变化。
  我坐在属于自己的小隔间。3平方米,只少不多。有时我很惊讶一个人怎么能一整天坐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我通常是从早上8点到晚上9点。计算一下就知道这个3平方米的空间消耗了人生命中的百分之六十。如果把睡觉的时间和床的空间加上,就可以得出一个令我吃惊的数据。人一生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时间局限在五平方米的空间。
  幸好人的思想是自由的。有一个无限的空间让我们去想象。
  我打开机子,一阵熟悉的嗡嗡声。还有熟悉的WIN98欢迎界面。我不喜欢把开机画面改变,从多年前我从DOS3.3第一次转到WIN3.1,我就爱上了这个“窗口”。WIN2000早就出来了,但我没有装。里面的漏洞太多,从我的眼光看,简直是千疮百孔。当然,另一个原因是,我的机子是公司统一购买的戴尔机,操作系统是预装的。这和两年前微软大规模查处盗版有关。对于我所处的大型IT公司来说,是很好检查目标。原因很简单,公司有钱赔。

  WIN98消失,出来一个小小的绿色窗口。这是我自己编的一个小软件,用来记录我所在网络的异常情况。公司有自己的局域网,对员工的上网做了严格的限制,很多站点都不能去,尤其是免费邮箱。从保护商业机密的角度,无可厚非。虽然这对我来说不算任何障碍,但我并没有改变它。我不想在公司引人注意。公司也有不少网络高手。网络管理员小茜就是一个。我很欣赏她,作为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女孩子来说,水平很不容易了。据说她去年刚毕业来公司的时候,被主任打发去做文员,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网管。
  虽然我没有改变局域网的设置,但我终究还是装了一个自己写的特洛衣木马,通过服
务器的后门检测网络。我这么做没什么目的,只是本性使然。虽然公司研究开发的项目是
国内领先的技术,有不少公司窥视,但我并认为真会有什么网络间谍。那只是小说电影里
的情节罢了。
  我看了看绿色的窗口,立刻注意到一个不寻常的情况。报告显示,昨天服务器有人作
为超级用户登陆了,而据我所知超级用户只有两个,就是主任和小茜。小茜昨天已经出差
了,主任几乎从来不登陆服务器,他每天的会太多了。
  会是谁呢?我想查一下,但有点犹豫。这不是我的分内事。停了片刻,我还是想看一
下。查阅的结果让我吸了一口冷气。
  公司向国家申报的863课题的机密资料,也就是目前国内的第三代移动通讯的一种密码算法的资料,被人下载过,而要命的是,下载的地址是公司外部。我稍微一看就知道,可以不用去查IP了,这绝对是个天王级人物,也不知道中转过多少次才登陆,查也没用。

  我有点兴奋。这在圈内绝对是大事件,如此近在咫尺!
  我当然没想到,这看起来只是公司的商业机密被窃取的事情,到最后由于政府与政府
之间的摩擦,变的完全不受控制。
  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主任说。很明显,我没有证据说服主任,就算能说服主任,恐怕我
在这家公司也干不长久了。公司对商业机密的事情很敏感,每一个员工进公司的第一天,
被灌输的就是保密。计算机的光驱和软驱都卸了。不准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
的不说,不该传的不传。就算是一个部门,不同项目组间也严禁传阅资料。我并不是密码
算法组的人,如果我说密码算法的资料被窃取了,那么今后我在领导的眼里恐怕就成了一
块心病了。犹豫了很久,我决定先找小茜。
  打通小茜的手机时,她正在北京。我简单的说了一下。当然不会说自己监控网络,只
是说自己作为普通用户登陆后觉得服务器里的文件好象有点凌乱。小茜没很在意,说明天
回来后看一下。这种反应在我的意料中。我决定今晚监控一下。我知道与密码算法配套的
还有一个说明文件,看起来并没有下载过。
  今晚等着你,我自言自语说。
  晚上我很早就回到宿舍。我一个人住一室一厅,和所有单身汉的家一样,衣服裤子袜
子满地都是。宽大的双人床一年多没有睡过两个人了。没有什么家具,除了桌子和电脑。
还有乱七八糟的光碟,大部分是各种工具,当然还有黄片。这是每一个单身的电脑用户所
必备的。没有什么游戏碟。很奇怪,我对游戏不感兴趣。我只喜欢在网络里游荡,从一个
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一个人,没有影子。是的,网络中没有影子。留下影子的不能称为黑
客。  
我拨号上网。公司的内部服务器只对内部局域网开放端口21和23,也就是TELENT和FTP功能。有专门的对外的服务器。内外服务器之间有专门的网关相连。我先输入公司的网址,进入外部服务器,然后通过TCP/IP的漏洞进入内部局域网。其实公司的防火墙做的非常出色,如果我不是公司员工,要突破估计也要几个小时。只是,怎么说呢,家贼难防。
  家贼难防?我忽然心里一动。对了,除了公司内部人员,有谁可以轻易地进入系统?
又有谁知道公司有这么一份资料?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刘民。在我的印象中,计算机水
平能达到黑客级的,也只有他了。更巧的是,他上个月辞职了,去了一家同行业的美资公
司。那家公司和我所在的公司是竞争对手。
  我守侯着,这时ICQ的图标闪动起来。是肥猫。
  忙啥呢?
  瞎忙。
  绿色兵团没跟你联系?
  没有。
  他们叫我帮忙,黑他美国佬一把。
  为什么?
  还不是飞机的事。
  我记起来了,前几天美国的飞机在中国的领海上空,把一架中国飞机撞毁了,自己也
降落在海南。现在网络上群情激昂。政府的态度也还算坚决。
  我笑了笑。当然肥猫看不到,我从来不用微笑符。我就是我,网络孤独的侠者。
  好好干,把老美修理一下。
  没问题,不过这XXXX的美国网站还真有点不好对付。我们正准备五一来一次大行动。红客联盟和飞鹰都参加。
  我吃了一惊,如果这样的话,可真是黑客世界的大联手。
  肥猫说了几句话就下线了。这么多年的交往了,他知道我喜欢独来独往。而我陷入了
沉思。我知道我是想用网络逃避,一年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因为从来没有和人深
入地交谈,我的宿舍好象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我似乎闻到了一个人的躯体腐烂发霉的
味道。它回荡在房间,侵入到我的毛孔,透过机器的外壳渗透到我的心灵家园。
  也许,我该改变一点。
  沉思中,机子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叫。有人进入公司内部服务器了。
  我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每一个要上战场的将军,他的眼里只有敌人的鲜血。他渴望
听到敌人垂死的呻吟,还有扭曲的痛苦。
  我对屏幕残酷的笑了。他走不了。我已经在服务器上加了下载限制,文件的速度只能
是几百字节,我会有很多的时间追踪敌人的藏身之处。
  我用嗅探器开始搜索。看得出来,对手完全没有防备,在等待文件下载的过程中,他
悠闲的在服务器中漫步,熟悉的打开一个又一个文件。我越发坚信,他是,或者曾经是一
个内部人员。
  快成功了,还有十秒钟,我就能知道这个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躲在那里了。我轻松的
靠着椅子,吹了一声口哨。
  我没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那一瞬间我根本没有反应。作为一个天王,这是无比耻
辱的事。我可笑的建立了多年的自信在几秒内完全崩溃。
  因为,这个时候,我的屏幕蓝光一闪,音箱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或者说,放了一
个很舒服的屁,之后便完全沉静了。
  我呆若木鸡。
  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无数个旋转的黑洞。昨天晚上彻夜未眠,为了把我
的系统恢复过来。当然我可以重新格式化,重装系统。但一个真正的黑客永远不会这样做
。这意味着什么?耻辱!就象一个鲜红的十字挂在胸前,虽然除了自己没人能看见。真正
可悲的是,我不会象很多人那样给自己找逃脱的借口。所以我彻夜的分析检查。CMOS没有被摧毁,硬盘的数据基本上都在,看来攻击我的病毒并不是恶意的破坏,但无论如何我就是无法重启。我狠很咒骂着那个该死的同行,咬牙切齿的敲打着键盘。在凌晨六点多钟,终于在系统启动文件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不应该存在的文件路径。打开这个文件浏览后,我哭笑不得。
  一个恶作剧而已。这个程序的作用是让我的系统在24小时内不能启动。24小时后,该
程序自动删除,系统就会恢复正常。
  我咒骂着走进办公室,我昏昏沉沉的脑袋立刻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氛。当一个人走进
工作了三年的办公室,哪怕是地上多了一只蚂蚁你都会感觉到有所不同。当然这不是蚂蚁
的问题。每一个同事的脸色都很不正常,可以说是面如死灰。大部分人对着计算机发呆。

  我知道我错了。我错怪了昨晚的黑客同行。因为整个公司的系统全部被攻击了。每一
台计算机,只要和服务器一连接,立刻被感染恶作剧病毒。
  很明显,不是昨晚的黑客所为。如果是他的话,他只会对我的机子攻击。而现在,没
有目标全盘进攻,这种病毒只能是预先放置在服务器中,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发作。黑客没
有办法在连接服务器的同时就启动程序,如果那样的话,他自己的系统也会被影响。
  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主任冲了进来。在我为公司工作的三年里,我从来没有见过
他跑这么快,也没有见过他的脸色这么惨白。主任不过三十多,也是做技术出身,因此在
他的领导下,我们其乐融融——做技术出身的领导,一般是没有办法严格起来的,当然管
理上就有点混乱。
  立刻就有同事上前请示怎么办。有人说要重装系统。我刚想出声反对,主任气喘嘘嘘
,但是态度坚决的说,我已经通知了公司领导,而且叫小茜赶回来,她现在已经在飞机上
,大家等等。
  就这一句话,我就发现平时看不起主任,实在是错怪他了。一个领导,永远不会匆忙
下结论或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我在考虑是不是告诉他怎样解决这个问题。昨天找到症结
所在后,我已经顺利的恢复了系统。
  在等待小茜从北京赶回来的几个小时里,同事们聚集在一起热烈的讨论。平静如水的
科技工作者的生活难得有点波澜。如果你是做开发的同行,你就会知道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的枯燥了。除了办公室的人,你见不到任何新面孔,单身小伙子们闻不到任何女性的气息
——仅有的几个女孩子,也是不敢恭维,或者说,天天见面,已经可以不必把她们当女孩
看待了。男士们过着快乐孤独的生活,女士们恨恨的咬牙——兔子为什么不吃窝边草?

  我估计小茜就这么想的。按道理来说小茜属于不算漂亮也不算丑的一类,这类女孩构
成了这个社会的主体。只不过技术上出色的女孩总是失去了被关注的女性一面,特别是泼
辣的小茜。用泼辣这个词我觉得有点对不住,但想必也没什么人反对——每一个同事都受
过了她的训示:要帐号?找主任签字去找我干嘛!签完了我自然会给你分配你急啥急?要
用光驱?又想拷什么黄色图片吧?装软件?服务器什么软件都有,想要什么我给你装!三
级还是A级?
  得,不算丑陋的小茜在其他几位更丑的女士顺利外卖后仍旧独来独往,北方的卷舌音
响彻在办公室的上空,成为一道不算迷人的风景。
  胡思乱想之际,主任走了进来,拍了拍手,做了一个大家安静的手势。
  各位,主任脸色凝重的说,我刚才和市安全局网络安全科联系过了,这不是一个孤立
的事件,昨天夜里,市里有好几家公司受到了攻击,还有政府的网站。据说,攻击来自美
国。
  我知道是谁了。PoisonBOx,一个激进的美国黑客组织。自从中美飞机相撞事件以来,该组织不断在网上扬言要攻击中国网站。前几天已经有几家政府网站被入侵,被修改了主页,当时看了新闻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居然发生在我身边了。但,我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这和民间的科技公司有什么关联?
  我立刻想到了答案。公司的产品有一些卖到了被美国贸易制裁的国家,比如说,伊拉
克的光纤骨干网。美国经常指责中国政府不顾国际禁令,支持一些大公司卖产品,其中就
有我们公司的名字,当然政府和公司对外都是否认的。私下和同事交谈,都把美国骂的狗
血临头,什么玩意,在那里指手画脚,12亿中国人民是被吓大的?
  其实我本人对美国并没有什么坏感,当然也没什么好感,我最讨厌的是日本。美国毕
竟还标榜着自己的民主,而日本,不折不扣就是虚伪狡诈贪婪的民族。从学校出来后,我
已经没有热 血沸腾的激情了,对什么事情都是无所谓,不过在一年前攻击日本的行动中还
是和肥猫合作过。我懒散的态度在女朋友离开之后达到了颠峰。用肥猫前几天对我说的一
句话概括:我看你现在,就算有一个女人躺在你床上,恐怕你都懒得脱她的衣服了。我记
得回了一句话:如果她主动脱的话我可以考虑。
  日子就象流水,永不停息,永不回头。
  小茜走进办公室的态度很从容,这令我对她刮目相看。谁说的来着?真正遇到危险时
,女人永远比男人镇静。
  小茜打开机子开始检查,我知道她几个小时之内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她的水平我很
清楚。
  五分钟之后,小茜站起来,对守侯在一旁的主任说了两个字。虽然这两个字是平时听
到最多上口率最高的词,但打死我也没想到这两个字可以如此轻易的说出来。
  小茜说,搞定。
  我再次目登口呆。
  若干日子后,我问起小茜这个问题。当时我们全身赤裸汗水淋淋,在我那张双人床上
战斗了很长一段时间。小茜在我怀里眨了半天眼睛,才从亢奋的边缘回过神来。你说这事
啊,这有什么,我在飞机上想了很久了,安全局的人都告诉我是PoisonBOx干的,他们的风格你也知道啊。
  我无话可说。一个天大的误会。如果不是小茜说出那句话后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急剧变
高大,我就不会更加注意她,就不会发现她泼辣里温柔的女性一面,也就不会掉入陷阱了
。当然,我对掉入这种陷阱没什么后悔的,甚至还有点满意。
  小茜说了搞定后主任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他亲切的拍了拍小茜的肩膀,这通常是领
导的专利,也是表示友好的手势。基本上来说,被主任拍过肩膀的人,下个月有百分之八
十的可能加一级工资。小茜可能也知道这一点,因为她的脸色也跟着红润起来。也许我更
乐意把这理解为女孩的羞涩。
  一切恢复平静,同事们带着一点可以被称为遗憾的表情开始了工作。我理解这种表情
,我也希望世界偶尔乱一下套,中规中矩的生活太久了。可惜这乱套的时间太短了,才半
天。
  下班时,小茜走到我面前。有空吗?她不动声色的说。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找我,在我记忆中,小茜到公司的一年里我和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我从来不喜欢事业心这么强的女孩,何况以前的女朋友在学校被称为系花。
  有空,什么事?
  我们去老莫餐吧,我有点事和你说。
  我带着一点好奇与奇异的感觉和她走在路上。我甚至在想,她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不
排除这种可能,在部门的光棍中我不算太差,重要的是,我看起来老实。有不少同事,泡
吧喝酒出入娱乐场所是常事。在以事业为主要生活目标的深圳,没有时间去寻找另一半,

在餐吧里,小茜根本没有给我自以为是的想象机会。
  你昨天进入过服务器?
  我吓了一跳,我立刻想起来了。我对自己屡犯低级错误后悔不已。昨天的突然事件让
我根本没有机会消除我在服务器里的登陆记录!!而发生了这件事后,小茜自然会彻底清
查服务器里的程序,我的后门监控软件不可避免的显形了。
  如此致命的错误居然出现在天王身上!!
  我想我的脸色很难看,面对着小茜不动神色的脸,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都是
圈中人,骗是骗不到的。虽然空调很冷,我的额头上却出现了汗滴。
  我决定装傻,顶多承认装了个监控软件,一个部门的人,在服务器上装个程序也没什
么。
  也许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小茜严肃地说,主任对这件事很重视,认为有内部人员泄密
,要彻底清查。
  我沉默。臭丫头想蒙我?我出道的时候你还在用小霸王呢。
  万一,主任要动真的……?我对主任不感冒,主任对我也不感冒。我们这些早来公司
的员工从来就没把从另一个部门调来的主任放眼里,主任也对我们无可奈何。
  正在沉思着,小茜忽然不可仰止的大笑起来。她捂着肚子,笑得花枝招展妩媚娇艳。
花枝招展,妩媚娇艳,这两个形容词是我后来加上去的。当时我楞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臭丫头原来是耍我的!
  说是这么说,我呆了几秒钟也笑了。周围的客人看着我们忽然毫无征兆的大笑起来,
都莫名其妙。
  从那一刻起我对小茜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了。
  我对小茜详细的说明了事件的经过。我没有告诉她我在黑客世界里的显赫身份,我只
是说,我通过那个后门监控软件查到了有人侵入服务器,于是我回去后继续追踪,就要查
到对方的IP时忽然发生了系统崩溃的事。
  小茜很用心的听着,她的睫毛一颤一颤让我时不时想入非非。我对自己很失望,也许
真是很久没有接触女人了,对女人的品位越来越低了?
  小茜不会想到我在想什么,要知道的话她说不定会把眼前的热茶泼到我脸上。我只是
推测,后来证明我的推测比较正确。因为若干日子后我和她正在亲热时,一不小心说出了
现在的想法,小茜很不客气的一脚把我从床上揣了下去。
  你认为是刘民吗?小茜说。
  很有可能。
  我们需要合作,找出那个窃取资料的人。
  我注意她并没有说刘民的名字。
  我想不出有什么必要和一个女孩合作,但我也想不出在这种情况如何才能拒绝她的合
作请求。我只能说,没问题,还请你多指点。
  看起来小茜很受用这句话。从一个女孩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的喜怒哀乐的话,说明这是
个纯洁的女孩,当然也能说肤浅。我相信是纯洁。
  小茜的宿舍很近,我建议去她那里。我不想带她到我的狗窝,我在公司的形象一直是
整洁斯文。何况,我的机子里有很多的儿童不宜的东西,我相信小茜看到之后会脸红的。
也许,还因为我的桌面是前任女友的照片。从她离开后,我保留一切东西,什么都没改变
。这是否意味着我想挽回过去和逃避现实?
  小茜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我的建议,我把这犹豫理解为女孩的矜持。到了小茜的宿舍
后我知道错了。
  这纯粹是另一个狗窝,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小茜收拾着四处散乱的东西,花花绿绿的女
性用品让我大开眼界。
  看什么看!!小茜没好气的说。
  我说没看,谁想看这,又不是没看过。
  我看你的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我懒得和她吵,和一个正在气极败坏的女人吵是最愚蠢的事情。好在小茜很快就将一
堆的内衣扔到衣柜里去了,并且打开了计算机。
  你相信那个窃贼今天还会来吗?
  我觉得他会来。
  为什么?
  不为什么,直觉。
  又是直觉,女人的直觉啊!我无话可说。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不一定正确。我和小茜守侯了几个小时仍没有等到窃贼的出现。
我和小茜都使用了窃贼这个词,含着对黑客世界的败类的蔑称。
  我强打着精神。我可是昨晚整夜未眠。到了十一点,我说要回去了。为了一个女人可
笑的直觉,我可不想奉陪。
  看得出,小茜是准备耗上了,从她送我出门时那兴致高昂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我想起
了肥猫,如果他在的话,应该是个很好的帮手。
  走啦,还想什么?小茜不耐烦的说。她巴不得赶快回到机子前吧。
  我说,没想什么。
  我转身离开。
  走下了楼,我抬头看了看小茜的窗户。寂静的黑夜中,一点昏黄的灯光透出,一个模
糊的影子晃动着。我呆立了片刻,终于走了。

对于科技人员来说更是如此。生理的需要只有靠非正常途径解决,大家心知肚明。

  回到宿舍后我照例打开机子,收到了肥猫的留言。他告诉我美国黑客组织PoisonBOx的
行动升级了,已经开始大肆攻击中国网站,并由政府网站扩散到民间网站。他知道我在一
家大公司上班,因此警告我要小心防范。他当然不知道我的公司已经被攻击了。我们一直
严格遵守着黑客第三准则。他除了知道我是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外其他一无所知,甚至连我
在深圳都不知道。而我,除了想象他是一个肥佬或者养着一只懒散的肥猫外,也是一无所
知。这也许构成了我们能长久交往下去的前提。

  肥猫最后还说,由于美国黑客的行动升级,中国的黑客组织决定组织大规模反击。一
个由中国红客联盟,中华黑客联盟和中国飞鹰组织为发起人的临时指挥部已经成立。作为
逍遥派的杰出代表之一,肥猫被邀请为其中的一员。
  我们将在最近举行一次协调大会,部署五一大反攻的计划,肥猫说。
  我知道肥猫想叫我参加,否则他不会告诉我这么多机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痛恨自
以为是指手画脚的美国,但我实在太累了。
  网络与现实之门开开合合,有时我分不清我到底是在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也许
唯一真实的,是我桌面的那张照片,还有很久很久以前留下的晶莹的眼泪。
  从那时起,我告诉自己,要远离网络。
  我在思索中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人在晃动,有点熟悉,但看不清
脸。背景是无数色彩绚丽的数字,迎面飞驶而来,让我有一种晕旋的感觉。
我陶醉在这种晕旋的感觉里,就象喝了一杯沉酿的酒。$我陶醉在这种晕旋的感觉里,就象喝了一杯沉酿的酒。

黑客利用Wi-Fi无人机远程渗透金融公司内网

本周早些时候,The Register 报道了今夏了一起无人机黑客袭击事件。然而受害的私人投资公司却对此保持沉默,仅同意根据保密协议与安全人员展开探讨。

据说当时网络管理员发现公司的 Confluence 页面在局域网内表现出了奇怪的行为,而 Confluence 则是 Atlassian 开发的基于 Web 的远程协作软件。

Drones and solar cells, The drone is a high angle camera shooting a solar cell farm. Which is clean energy Able to generate electricity

报道称,安保人员在大楼顶层发现了两架无人机 —— 其一是经过改装的 DJI Matrice 600,其二是经过改装的 DJI Phantom —— 前者炸机但仍在运行,而后者实现了安全着陆。

后续调查发现,Matrice 600 无人机被加装了渗透套件,包含一台树莓派、GPD 迷你笔记本电脑、4G 调制解调器、Wi-Fi 设备、以及几块电池。

此外 Phantom 无人机则打包了 Hak5 开发的一套名为 Wi-Fi Pineapple 的网络渗透测试设备。

与该公司 IT 团队沟通的安全研究员 Greg Linares 表示,攻击者在数日前使用 Phantom 无人机 + Wi-Fi 渗透装置拦截了员工的凭据。

接着攻击者将窃取的信息编码到了 Matrice 无人机携带的穿透设备中,利用员工 MAC 地址和访问凭据、从屋顶侵入了公司的 Cnnfluence 页面。

可知其浏览了 Confluence 日志,试图窃取更多登录信息、以连接到公司内网的其它设备。庆幸的是,攻击者仅取得了有限的进展。

当管理员注意到受感染员工设备的 MAC 地址在本地和数英里外的远程地点登录时,立即意识到公司网络遭受了攻击。

在对 Wi-Fi 信号实施隔离后,安全团队带着福禄克测试仪追踪并定位了屋顶上的渗透设备。

Drones and solar cells, The drone is a high angle camera shooting a solar cell farm. Which is clean energy Able to generate electricity

Greg Linares 表示,这是他在近两年里看到的第三次基于无人机的网络攻击。

不过大家也无需惊慌,毕竟新案例得逞的前提,是受害企业启用了一套未妥善部署安全措施的临时网络。

而且就算是这套本就脆弱的网络,攻击者也蛰伏了数周时间来实施‘内部侦查’。

综上所述,该威胁行为者距离目标地点的物理距离肯定不太远,手头有足够预算、且知悉受害企业的物理安全限制。